御史大夫官既罢,议者多觉得古今异制,汉自天子之号下至佐史,皆分歧于古,而独改三公,职事难清楚,无益于治乱。因而朱博奏言:“故事:选郡国守相高第为中二千石,选中二千石为御史大夫,任职者为丞相;位次有序,以是尊圣德,重国相也。今中二千石未更御史大夫而为丞相,权轻,非以是重国政也。臣愚觉得大司空官可罢,复置御史大夫,禀承旧制。臣愿极力以御史大夫为百僚率!”上从之。夏,四月,戊午,更拜博为御史大夫。又以丁太后兄阳安侯明为大司马、卫将军,置官属;大司马冠号仍旧事。
建平二年丙辰,公元前五年春,正月,有星孛于牵牛。
上使使者召丞相平当,欲封之。当病笃,不该召。室家或谓当:“不成强起受侯印为子孙邪?”当曰:“吾居大位,已负素餐责矣。起受侯印,还卧而死,死有馀罪。今不起者,所觉得子孙也!”遂上书乞骸骨,上不准。三月,己酉,当薨。
天下多冤王氏者。谏大夫杨宣上封事言:“孝整天子深惟宗庙之重,称述陛下至德以承天序,圣策深远,恩德至厚。惟念先帝之意,岂不欲以陛下自代,阿谀东宫哉!太皇太后春秋七十,数更哀伤,敕令支属引领以避丁、傅,行道之报酬之陨涕,况于陛下!时登高了望,独不惭于延陵乎!”帝深感其言,复封成都侯商中子邑为成都侯。
朱博又奏言:“汉家故事,置部刺史,秩卑而赏厚,咸劝功乐进。前罢刺史,更置州牧,秩真二千石,位次九卿;九卿缺,以高第补;此中材则苟自守罢了。恐服从陵夷,奸轨不由。臣请罢州牧,置刺史仍旧。”上从之。六月,庚申,帝太后丁氏崩,诏归葬定陶共皇之园,发陈留、济阴近郡国五万人穿复土。
上欲封傅太后从父弟侍中、光禄大夫商,尚书仆射平陵郑崇谏曰:“孝整天子封亲舅五侯,天为赤黄,昼昏,日中有黑气。孔乡侯,皇后父,高武侯以三公封,另有人缘。今无端欲复封商,坏乱轨制,逆天人之心,非傅氏之福也!臣愿以身命当国咎!”崇因持圣旨案起。傅太后大怒曰:“何有为天子乃反为一臣所颛制邪!”
傅太后又自诏丞相、御史大夫曰:“高武侯喜附下罔上,与故大司空丹同心背畔,放命圮族,不宜奉朝请,其遣就国。”
傅太后怨傅喜不已,使孔乡侯晏风丞相朱博令奏免喜侯。博与御史大夫赵玄议之,玄言:“事已前决,得无不宜?”博曰:“已许孔乡侯矣。匹夫相要,尚相得死,何况至尊!博唯有死耳!”玄即答应。博恶独斥奏喜,以故大司空汜乡侯何武前亦坐过免就国,事与喜类似,即并奏:“喜、武前在位,皆无益于治,虽已退免,爵土之封,非所当也。皆请免为庶人。”上知傅太后素尝怨喜,疑博、玄承指,即召玄诣尚书问状,玄辞服。有诏:“左将军彭宣与中朝者杂问”,宣等奏劾“博、玄、晏皆不道,不敬,请召诣廷尉诏狱”。上减玄极刑三等;削晏户四分之一;假谒者节召丞相诣廷尉,博他杀,国除。
夏,四月,丁酉,王嘉为丞相,河南太守王崇为御史大夫。崇,京兆尹骏之子也。嘉以时政苛急,郡国守相数有变动,乃上疏曰:“臣闻圣王之功在于得人。孔子曰:‘材难,不其然与!’故继世立诸侯,象贤也。虽不能尽贤,天子为择臣、立命卿以辅之。居是国也,累世尊敬,然后士民之众附焉。是以教养行而治功立。今之郡守重于古诸侯,往者致选贤材,贤材可贵,拔擢可用者,或起于囚徒。昔魏尚坐事系,文帝感冯唐之言,遗使持节赦其罪,拜为云中太守,匈奴忌之。武帝擢韩安国于徒中,拜为梁内史,骨肉以安。张敞为京兆尹,有罪当免,黠吏知而犯敞,敞收杀之,其家自冤,使者覆狱,劾敞贼杀人,上拘系不下,会免;逃亡十数日,宣帝征敞拜为冀州刺史,卒获其用。宿世非私此三人,贪其材器无益于公家也。孝文时,吏居官者或宗子孙,以官为氏,仓氏、库氏则堆栈吏以后也;其二千石长吏亦安官乐职,然后高低相望,莫有轻易之意。厥后稍稍变易,公卿以下传相促急,又数改更政事,司隶、部刺史举劾苛细,发扬阴私,吏或居官数月而退,送故迎新,交叉门路。中材苟容责备,下材怀危内顾,壹切营私者多。二千石益轻贱,吏民慢易之,或持其微过,增加成罪,言于刺史、司隶,或上书告之。众庶知其易危,小得志则有离畔之心。前山阳亡徒苏令等纵横,吏士临难,莫肯伏节死义,以守、相威权素夺也。孝整天子悔之,下圣旨,二千石不为故纵,遣使者赐金,尉厚其意,诚觉得国度有急,取办于二千石;二千石尊敬难危,乃能使下。孝宣天子爱其善治民之吏,有章劾事留中,会赦壹解。故事:尚书希下章,为滋扰百姓,证验系治,或死狱中,章文必有‘敢告之’字乃下。唯陛下留意于择贤,记善忘过,容忍臣子,勿责以备。二千石、部刺史、三辅县令有材任职者,情面不能不有过差,宜可阔略,令极力者有所劝。此方今急务,国度之利也。前苏令发,欲遣大夫使逐问状,时见大夫无可使者,召眛厔令尹逢,拜为谏大夫遣之。今诸大夫有材能者甚少,宜豫畜养可成绩者,则士赴难不爱其死。临事匆急乃求,非以是明朝廷也。”嘉因荐儒者公孙光、满昌及能吏萧咸、薛修等,皆故二千石驰称呼者,天子纳而用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