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对紫鹃道:“你晓得我是个心气小的,我这镯子给了你,不准你做好人,给这个给阿谁的。”她内心倒也委曲,畴前湘云打家里来,给姐妹们每人分了一个戒指,她本来家里的教养,别人给了礼品,不说今后见了她就戴着,也得好好收着以示保重,谁知外祖母家端方竟是分歧的,宝钗转手送给了袭人,虽不知探春她们是不是一样,只是过后提及来,连湘云都赞宝钗的仁义风雅,弄得她仿佛是个吝啬人似的。
他这话一说,姐妹们都笑了起来。
宝玉恍然道:“嘿,我说那几日我随口一说,他如何就真日日跑来了,我也没甚么好和他说的,不过讲讲别人家的园子伶人,但是叫他白跑那几次了。”一边又偷看黛玉,“他虽是个油滑的,那花倒也新奇,养了小半个院子,虽但看不如何,远远看去,一片火色,倒是希奇了。”
黛玉笑完了,便催促宋氏:“婶娘打完这一局,我们便归去吧,我院子里炖着乳鸽汤呢,霜信桑鹂都出来了,怕小丫头们贪玩,不记得看火。”
几小我又谈笑了一回,鸳鸯亲身出去看了眼,返来讲好开席了。李纨和凤姐忙要水洗手,奉侍着贾母、邢夫人、王夫人等退席。贾母本顾恤她两个,常日里也不叫她们伺立汤饭的,因有客在,怕落了大师子的端方,倒也没拦着,黛玉见了倒不忍,知迎春是不开口的,抬眼看了看探春和宝玉,想着他们帮着说一说,只是宝玉正发着呆不晓得在想些甚么,探春倒是瞥见了,只是踌躇了一下,微微摇了点头,黛玉也只得不作声了。
贾母些微有些绝望,倒是意味深长地多看了眼李纨,只是李纨内心惦记取贾兰的学业,一时竟没留意老太太的眼色。黛玉在边上道:“婶娘别这么说,二哥同三哥听了都要不欢畅。”好似在说林徹不消功、林徥捡漏似的。
贾母向来晓得宋氏是个油盐不进的——上回为了接走黛玉,她乃至出动了永宁王。厥后林海有手札返来,说是为了岳家这几年扶养女儿的恩典,分出一部分炊财酬谢荣国府,那批财物竟不是贾琏带返来的,而是走了官道的镖局,那很多双眼睛看着,她也不好赖甚么,更何况她是为了贾敏才养了黛玉这一场,若说要赖,也不像话。只是这几日家里为了修院子日渐捉襟见肘,不免内心就有了怨,乃至觉着林海特特走官道把那笔银钱送来贾府,也是受了林滹府上的调拨,想着如许抛洁净和这边的干系,独享她半子的万贯家财,因此对宋氏也不免有些不对劲。
那厢李纨正要给宋氏把盏,宋氏忙按着她的手:“已是叨扰,哪敢再劳烦你。要不说你们如许的钟鸣鼎食之家,端方大门庭深,吃个饭也要立端方,但是让我们都不安闲了。”红杏同文竹亦在前面道:“我们太太一贯感觉自斟自饮才风趣,常日里连我们都不大搭手的。”
贾母眯眼笑道:“非常,她们这些个小的,都逢个巧字,平安然安得才好呢。”
她这么一说,宝玉倒感同身受起来:“读书也罢了,凡掺杂进一个‘考’字,便委实叫人难过得紧。”
紫鹃抹了泪道:“女人赐下的,我必然好好收着。”
薛阿姨忙道:“宝丫头这热毒也是胎里带来的,冷香丸用料也有限,‘巧’字却可贵,难为林女人了。”
那几个凑在一起,探春忽想起了甚么,指着宝玉道:“他那儿新得的鸳鸯美人蕉,开得但是素净,西廊下五嫂子家的儿子,认了他做父亲,现在在园子里管花草,特特地去给他栽的,可惜独他院儿里有,不然就着那花,我们也能乐上一乐。”
贾母犹要客气,说些“你小孩儿家家的攒些梯己不轻易,要你婶娘破钞也不好”之类的话,黛玉回道:“现在我也守孝,嫂子又不在家,这些布堆着也是华侈,她们当年陪了我一场,老太太也让我风雅一回。巧的是阿姨来了,带给宝姐姐的这些恰好不消姐姐们多走一趟。”